原60语文班 石福义
天刚破晓,校园就响起《骑兵进行曲》的嘹亮声音,我们的校园广播站开始广播了。这不是去做早操的前奏曲,也不是去饭堂吃早餐的欢乐颂,而是清晨劳动的进军号角。同学们从迷糊朦胧中醒来,在老师和学生骨干的带领下,奔向各自班级的菜地。有的挑水,有的施肥,忙得不亦乐乎。我个子小,只能找同学两个人一起挑一桶水。这就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学校每天活动的第一幅场景。
1960年前后,我们国家遇到严重的自然灾害,生活物资供应紧缺,应该算是建国后遭遇的最困难光景了。我们在学校吃饭有定量,大米每个月不到15公斤,肉类吃的很少,只有节假日才稍微丰富一丢丢。早餐,食堂供应稀饭、馒头和红薯。上午第三节课我们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蔬菜也很单调。空心菜和牛皮菜是吃最多的,“kangkung(空心菜)万岁”成为流行的口号。在那个困难时期,学校经费太紧张,为了解决上上下下的温饱问题,就发动全校师生利用校园土地开荒种植,种上了白菜、萝卜、南瓜、茄瓜、地瓜、甘蔗、木薯等,后来还栽种了荔枝、龙眼,然后又还开挖鱼塘养鱼等。每个班都有自己的“自留地”,都有完成任务的指标。此外,学校还组织师生前往南宁市市郊的一些地方和人民公社参加修建水库、插秧、割稻子等劳动。
图1 1964年参加在南宁市郊心墟人民公社的劳动
可是,当初同学们并不是个个都能很自觉地投入到劳动中。多数同学在国外的生活比较舒适,家里多半都有佣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以为常。现在要去干又脏又臭又苦又累的农活,的确是遇到“新问题”。为了使同学们尽快适应环境,学校领导大力宣传国内外形势,激发同学们的爱国热情,积极引导学生崇尚劳动、热爱劳动,发动学生会干部、共青团员和少先队员带头践行。经过学校的教育和培养,尤其是掀起学习雷锋的高潮之后,比学赶帮的劳动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得到光大发扬,收获新鲜蔬菜的劳动果实也确实激起了大家的获得感和快乐感,劳动光荣的思想逐步深入人心。在当年走红的邢燕子、董嘉耕等全国知青典型先进事迹的鼓舞下,部分学生放弃参加高考,提前奔赴农业第一线,誓为改变农业的落后面貌而贡献力量,成为当时全校舆论中的佳话。
我在侨校五年,从语文班读到高三班毕业,学校课余时间的劳动安排从来没有停止过,是每天少不了的课程。我还记得,在读高三时,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曾经到学校外面去西乡塘的马路上捡牛粪,在准备高考的紧张时刻也不忘到菜地和稻田劳作。劳动已经成为大家的行动自觉。每当放寒暑假,我回到我父母所在的农场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抽时间帮助生产队干种树、插秧、割稻子等农活。大学读书期间,每当学校组织去农村劳动,我完成的工作不比身材高大的北方同学差,很多农活早在侨校都学会了。他们又叹服又惊讶地对我说:“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个归侨!”
图2:1971年我参加海南岛石碌至八所铁路改造勘测设计
大学毕业后,国家分配我到广州铁路局工作。局里安排我干既有铁道线路的检测活儿。有了这份工作,局管内粤湘琼三省数千公里的既有铁路,几乎每根枕木都留下我的足迹。虽然野外作业比较辛苦,而且时刻要警醒自己提防疾驰而来的列车,但是我懂得“一切乐境都可由劳动得来”,始终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和乐观的心态去面对。就像当年在侨校收获劳动果实时的快乐感,每当完成一串串数据、一张张图纸的任务时,感觉工作是多么美好。
如今,侨校的菜地真真实实的已经消失了,被现代化的建筑所取代。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侨校的那片菜地永远不会模糊,更不会消失。那片菜地虽然苦了我,但也教育了我,培养了我,让我从骨子里深深的感受和认定,劳动是人生正确观念和生活态度最有效的滋养,劳动是永恒的赞歌。